转自:投中网
投资 人开始被要求坐班打卡了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入职刚满一年的95后医疗投资人Ada,正在体验前所未有的“打卡坐班”。“机构要求投资人早10晚7在公司打卡坐班,如果外出要和老板报备,以前空旷的办公室,现在人满为患”。另一位95后新能源投资人Ben也坦言,手头没什么新项目,为了节省开支,老板也要求减少出差,打卡坐班。
“中午跟FA约个饭跟做贼一样,时刻盯着手机,生怕错过老板消息。” Ben无奈表示,跟创始人约个咖啡都只能放在周末和假期。
这种“严格考勤”的现象,从2022年下半年开始出现,而且并非个例。
投资人成了坐班打卡的白领?这太不科学了。
年轻人投资人“工具化”
在打卡坐班这个略显荒唐的现象背后,隐藏着年轻投资人“工具化”的趋势。
在投资机构,合伙人通常是决策大脑,junior级别的投资人则更像一种“效率工具”,他们从来都不是最具推动力的投资人。
如今投资主题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迭代,投资机构可以轻松吸纳相关背景的顶尖名校毕业生,年轻人通常以分析师入门,以极限工作强度来分散决策者的研究压力。不少大机构惯用“人海战”、“扫赛道”的打法,这也需要最具积极性的年轻人来“码人头”实现前端的项目覆盖。
通常来说,VP及以上级别的投资人才有独立牵头投资的权力,而从entry level成长到VP至少需要3-4年时间。在这期间,年轻投资人多以案头工作为主,可替代性极强,基本以服务老板为主,上天入地,指哪打哪。
这个流程本身没有问题,任何工作都要从dirty work做起,打好基本功再上手实践。问题在于,年轻投资人的成长路径似乎被人为设置了某种“路障”,比如投资人“白领化”打卡坐班,比如持续性只做“边角料”却不能参与核心环节,再比如年轻投资人的项目总是上不了会。
先说打卡坐班,坦白讲,有点荒唐。
标准的投资工作,尤其早期投资,是个极其“非标”的工种,很难像常规工种那样,实现所谓的标准化和流程化。任何一笔项目,背后都是长线工程:做行研、做sourcing、做尽调、抢份额、投资谈判、投后管理、在高点退出、交出好看回报......每个环节都有截然不同的挑战。这对投资人综合能力的要求极高:硬件要有,软性也得跟得上,行业知识要精,人脉资源要广,沟通能力要强,商业sense也要跟得上。
充分的时空自由和工作灵活度,本应是最毋庸置疑的权限和空间,更何况投资吃的就是信息差和人脉差。一手的信息和资源都是跑出来的,花时间“处”出来的,不是坐班坐出来的,这是常识。尤其“以人为本”的早期投资,找到“对的人”是关键环节,人的互动是投资人精力分配的“大头”。坐班,势必大幅削减信息、人脉、资源积累的可能。
打卡坐班至少是个显性路障,另一路障却是隐形且致命的——没有上桌的机会,而是持续性参与局部、非关键的环节。
例子不胜枚举。比如只被安排做行研、赛道梳理这类案头工作,没有实地看项目、接触创业者的机会;比如只做sourcing,一旦推到重要环节,senior直接接手,上场主导;比如给老板做各类支持,BP一甩指哪打哪,听着挺锻炼人,就是没有出手机会;再比如即便再好项目,事后被证明的明星项目,junior推上会几率渺茫,老板总能用一句不可置否却也没实质理由的话退了回来。
有年轻投资人自嘲,纯财务VC/PE的年轻投资人像一个研报版ChatGPT,CVC里的年轻投资人更像是个秘书。
这一切正在无形中筑起一道隐形的墙,把这群学历最漂亮、头脑最聪明的年轻人,隔离在了投资的核心链条之外。
Hard模式
年轻投资人难出成绩已是共识,挑战在于,困境还在不断升级。
风险投资这一舶来品,自2000年初进入中国市场,短短20年取得了十分耀眼的战绩——风险投资坐上了经济高速增长、移动互联网爆发的顺风车,中国迅速发展为全球第二大风险投资市场。反观硅谷相对克制、精兵作战的风格,中国VC/PE市场折射出了鲜明的中国式特色——基金规模普遍庞大,组织结构呈现平台化、公司化趋势,从业人员人数量巨大。
可中国的投资市场需要这么多人吗?答案显然是不需要。近几年,投资从业人员正在持续出清。在这一语境之下,专业能力、行业积累、资源网络、人情世故都尚浅的年轻人已经不占优势。
更何况,伴随着人员出清的,是人才门槛的不断拔高和和结构转型。
显然,投资依然对年轻人极具吸引力,每年永远都有大把的顶尖简历涌入,清北复交+海外藤校早已是一线机构唾手可得的标配。随着投资主题轮动到了硬科技、新能源、新材料、医疗等赛道,分析师都要相关背景博士起步。
一位资深猎头透露,今年以来,科技博士和新能源博士几乎是每家机构的标准需求,纯金融背景、非博士应届生基本下架,连实习生都要理工科硕博背景。
与此同时,直接从产业挖角非投资背景人才的现象已蔚然成风,这一动作是大势所趋,很大程度也是由LP的审美决定。对于财务投资机构而言,这恐怕是杀入产业最高效、最直接的入场券。苦了一些尚未实现沉淀的年轻投资人,在“向外挤人”的过程中只能离开或被迫转型,这些日子我们不断见到消费投资人转科技、转新能源、转toB、转Web3.0、转AI,他们正在艰难重塑新的竞争力。
在“围城”内部,暗流也愈发汹涌。
当科技成了隐匿在所有投资主题背后的主线,投资的认知门槛不断走高,同时回报走低、周期拉长。盛行于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指数法则早已失效,动辄百倍千倍的投资回报已是历史,“哪怕错失一百,只要投对一个”的冒险不再成立。如今几十倍、十几倍回报都算不低,这意味着投资的试错成本高,机构必须将容错率手动拉低,所以出手普遍越发谨慎,放权给年轻人是一种奢侈和冒险。
不久前,有位一线VC朋友在升VP的当口选择离职,出来单干FA,这让人很难理解,毕竟职业发展看起来一片光明。朋友的理由很简单,在他看来,在机构做投资,跟做FA没有实质区别,核心都是搞定合伙人,“向上管理”是工作重点,而不是推动最有价值的项目,况且项目成了也没carry,还不如出来单干赚得多,发挥空间广。
因此,年轻投资人的工具化、边缘化,某种程度是投资决策进一步集权的结果。再往深了追,那是投资机构的生存难题。
中国的一级市场正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复杂难题,有太多让人忧虑的因素。暂且不提国际环境、大国关系、货币加息、经济放缓、LP结构巨变等宏大变量,光是疫情放开后的2023年第一季度,VC/PE投资同比和环比双降,市场依然冷淡。把时间线拉长一些,“募不到钱也投不出去”的困境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,听闻下半年部分美元基金还将有一批裁员。
这恐怕就是年轻一代投资人的真实处境——职业黄金期撞上行业开倒车,上升路径收得越来越窄,具体功能为人所用,“人”的因素却被拿掉。之前或许可以做很多,现在只能强化局部。如果不走人,大概率要先接受长时间“工具化”的心理准备。
Only the Young
“风投造星”的时代不见了,我们几乎听不到投资人高呼“改变世界”了。随着游戏难度不断加码,行业持续祛魅,投资人们不管年轻与否,好像都没什么心气了。他们佛了,甚至只想“苟着”。
在这一略显窘迫的时间节点,投中推出了首届年轻投资人榜单,我们将其命名为“寻找超新星 | 投中榜·Supernova”。投中的发展基本与中国风险资本市场同步,见证了这一行业的壮大和起落。
我们收到了数百份竞选材料,最终以成绩为第一准绳,筛选出50位80/90后正当年的投资人。如果试着去总结他们的共性,像高度勤奋、专业认知、思考能力、为人处事、高度自驱依然是不变的底层能力,这是每一代投资人身上都追溯得到的可贵能力。
比如年轻合伙人A,自入行以来从没请过一天假,全年午休,投资人B一年要看超过5000千份BP,见超过1700位创业者,某基金史上最年轻的合伙人C是最早一批博士转投资的典型,早早凭借过过硬专业投中数家独角兽。他们都有深度思考的商业认知,非共识的勇气,他们深谙为人处事和聚气的关键,不闭门造车,他们高度热爱投资这份工作,高度自驱,常年像精密机器一样高速运转。
更可贵的一点,他们身上都有非同一般的耐心和定力。在行业尚未火热甚至不被市场理解的时刻,他们耐心坐了数年冷板凳,顶住压力坚持出手。当赛道断崖式遇冷的时刻,他们也不急于转型或放弃,而是选择专注和沉淀。
除了上榜的投资人,我们在日常做选题和年轻投资人互动的过程中,也观察到了新一代的勇气和魄力。
最后分享一个真实故事。
故事主角,是一位90后投资人朋友Leo。2022年某赛道遇冷,Leo一整年不被允许出手,但仍保持每周见4-5个创始人的节奏。其中,一个不太起眼的项目吸引了他的注意,亮点是技术领先,短板是供应链和市场做得不好。
Leo做了很多令我感到惊讶的事情。为了让产品尽快商业化落地,Leo先自掏腰包帮项目做市场调研,投行出身的他还亲自帮企业搭建财务模型。仅到这里,Leo做的事就已超出了常规的投资人工作范围。
之后,Leo成功说服不看好该项目的合伙人一起坐高铁去实地尽调。但在尚未出手的时候,该项目产品成功落地,数十家机构争相追捧,估值也水涨船高。Leo凭借跟创始人“患难与共”的交情和付出,成功在新一轮融资拿到份额,估值甚至比其他机构还低10亿元,项目目前已在IPO进程中。
或许,Leo尚未收获到与努力所匹配的“世俗意义的成功”,但他是一个很有力的例子。即便上升通道的入口狭窄,勇敢的年轻人总能找到自己的方法迎难而上。 我们坚信,不论年份如何,永远都有优秀的年轻投资人能够实现突破和闪耀。